2005年8月31日 星期三

No.28 喉結疼



那的確是他的本名,念起來非常好記。
他的長相也頗具特色,淡出影視江湖的元彪也好,台灣新小天王任賢齊也行,長頭髮的他大概那般模樣。
這裡指的長髮倒也不是過頸貼肩的那種動力火車型,只是相較此時當兵的五分頭 是真的飄長許多。
風這樣吹,在軍中的他不知道好睡嗎?

我們在大學同班認識,四年來都很要好,雖然他曾經因為交女朋友而遠離開黃腔的行列,但很高興在入伍後兩個月他重新歸隊。
口無遮攔的他,好久不見。
喉結疼除了外貌出眾,名聲響亮之外更是文武雙全,系籃隊長、系學會會長、畢籌總召,都曾經是他有過的頭銜。
曾經身為系籃隊友的我必須強調,喉結疼是個兇悍的傢伙,敢衝敢撞敢搶,連犯規都狠毒至極,不軟手不同情,更假裝對敵人示善意猛拍對方屁股裝友好。
他總是認真地指導我走位,陪我練球,甚至在廣大的加油團前怒罵我的失誤,搶籃板、跟進、快攻與回防,喉結疼的精力彷彿用不盡,我必須很努力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我喜歡他的直率與執著,還有同樣熱愛運動的心,大一、大二的星期二和五,我們總是跟學長練到球場關燈才拖著疲憊不堪身體回宿舍,喔,他還曾被學長拐子打到鼻子止不了血。
可見我們真的很熱血,還流出來的說。
那個月亮高掛在左邊,籃框聳立右邊的畫面,我們坐在綠色水泥地上等報隊的日子很經典,時常映在我閉眼的黑幕前。

系學會中我是喉結疼的幹部,身為好吃懶作的活動組長帶領表演沒一次盡善盡美 缺陷瑕疵更是多不勝舉,始終他未兇過我一句,我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喉結疼知道。
在色情與無厘頭籠罩下,我們經歷不勝枚舉的大小活動晚會,扮演過無數次非人類。
使勁喊叫歌唱跳舞後的閉幕,有他在後台攀附我肩膀的共患難。
於是又接下畢籌,而這也是我跟喉結疼大學生涯共赴的最後一場大戰役,可歌可泣、蕩氣迴腸、死傷慘重、不忍卒睹。
東接洽西調解,很幸運地我們熬過第六號復古色素燈箱閃亮的一個禮拜。

接著喉結疼與我同為預士各赴戰場,我陸軍、他憲兵,都在20040719入伍受訓。
不久,我脊椎有傷驗退,他感情重傷卻鎩羽而歸。
記得那個星期日晚上,從屏東深山到新竹丘陵的長途電話,讓我知道再man的人還是會流淚。
倒是我因為驚訝而好像比他更不知所措。
好在他沒翻牆逃兵學周俊偉搶救愛情,也沒強奪軍械舉槍自盡光榮殉情,所以還可以拿自己做兵大頭照寫上大丈夫三字為座右銘。

喉結疼曾經在高雄國軍醫院探視受傷的我,並帶來牛肉湯、三明治跟國旗勳章,前兩樣沒辦法隨身攜帶保存於是被我跟爸爸吃掉,後者難以下嚥所以別在背包做紀念。
「快退伍的人都會發這個別上,我從軍中幹來一個送你。」在窗邊的他說。
多麼重友情講義氣,明明買一個不用二十塊錢,喉結疼為了讓我驚喜不怕長官責罵軍法審判硬是偷個別針給我,喔,實在令人動容。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他為了我放棄了原則,又更讓人感動。

秋天結束,喉結疼就快退伍,頭髮又可以留長的他又能慢慢重回偶像明星臉的行列,又可以跟復健後的我一起打籃球,又可以交很多很多的新女朋友,又可以舉著麥克風老高同我歡樂唱歌,又可以幹一大堆下流低級的勾當。
喔,喉結疼當然是個大丈夫,只是他的夢想都是默不作聲埋頭苦幹,穩紮穩打就像每次半場進攻一樣。
快退伍吧,然後我們再一起報隊。


最後,稍微認識喉結疼的妳願意跟他來電嗎?
想疼愛這樣man的男生嗎,請趕快打0968675773,晚間十點至清晨六點勿擾,沒人回應請稍後再撥。


我喜歡這樣的結尾。

2005年8月20日 星期六

No.8 小女孩


在她21歲生日這天寫故事很有紀念性,希望對她也算特別的禮物。
在我很不成熟的14歲就認識她,當時她還沒有小女孩的稱號,我只知道她是我同班同學的妹妹。
她捎來一封信在星期六輔導課的上午,記得收信的那堂課是考生物,真叫我沒辦法專心提筆作答,什麼動脈靜脈微血管左心房右心室,我只知道自己心跳天殺的快,分數考得天殺的低。
有時候我會想是不是不成熟的男孩才可以吸引幼稚的女孩,在那個時間點那個樸拙的髮型。
畢業前,一個月中和她拉近了四張紙不到一千個字的距離,就這樣暑假過去,我考上了新竹高中、她升上了國中二年級,消息也僅止於此。
我交了女朋友,不是她

1997年的聖誕節,意外地收到了她的卡片和久違的消息。
1998年的農曆年我與第一個女朋友分手。
199928日一個不甚明顯好記的日子,我把我久藏的心意淺淺地告訴了她,在現代用字淺辭上簡稱告白,當時我高二她國三。
她答應了,只是礙於她的家庭我們只能藉她哥通信,固定星期六下午一通電話,那一段時光沒有具體的約會,卻很有談戀愛的感覺,妳吃過青蘋果嗎?大概如此滋味。

竹中園遊會她來訪之後,我們相約她高中聯考後見,我還因為是康樂股長要負責顧攤卻怠忽職守偷渡載她回家而被班上同學臭罵,喔,難道他們不知道青蘋果多甜美嗎?
之後我與小女孩徹底失聯,連黑盒子都搜尋不到,她媽也阻止,他哥在友情和親情中作抉擇,於是機上乘客全部罹難,沒有僥倖生還者存活。
約定是約定,真正著急胡思亂想又何來安慰,況且青蘋果也吃得只留籽。
別說我不盡力,那個牽手都會害羞的年代不盛行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的玩意,音訊全無的整個夏天,我寫著信。
輾轉得知小女孩沒有考到第一志願,不過學校好壞有關係嗎?肯定沒有,我只想繼續咬口青蘋果。
她交了男朋友,不是我。

信交到她手中已經是秋天,厚厚一疊。
有一種戀人只能相愛不能相守,有一種愛情只能分開不能常在。我這樣告訴自己 也祝福著她。
高中畢業,小女孩北上念書也一直與我保持聯絡,包括做惡夢打來哭訴、跟男朋友吵架數落不是、報告打不完找我求救,雖然學校距離城市東西兩端(好在她會坐公車自助旅行。
現在小女孩過得很好,也常常在我的網誌上留言鬼叫胡鬧。

我放下青蘋果的籽,然後守護著這情感與友誼,並且在今日凌晨撥了通無顯示號碼的驚喜告訴她,「生日非常快樂」。


備註,至於為什麼稱她為小女孩,因為之前的女朋友不直言其名,恰好都稱呼她小女孩,故取之而流傳。

2005年8月16日 星期二

No.26 兔子



認識她一直是斷斷續續,更抱歉的是我對於和她初見面已經完全沒有印象,就像之前跟她借的村上龍《69》,牢記的只剩中段的鬧事革命過程,前面的彷彿山路對向來車打著遠光燈照亮,刺眼而看不清楚。
但至少沒有因為磨擦而失去彼此。
兔子是個很難摸透的角色,特別是她喜歡獨來獨往,就連上課都一個人消失翹掉 完全不在乎有沒有同學做掩護。
所以她延畢了,這是後話。

大一的兔子我實在不熟悉,只記得她還是長頭髮。
大二的兔子比較活潑,在迎新茶會長劇中客串表演娛樂百分百中小S的快報。
大三的兔子在戀愛中很幸福,不過因為系上同組作業的事我倒是對兔子頗有微詞,兔子對於我們總是要求她男朋友補足三缺一的頻繁感到不爽。
大四的兔子喜歡夜唱還有拉奇波,拉奇波又名保齡球,兔子在應該是唯一擅長的運動中總是笑得開朗。
感覺起來我與兔子沒有多熟識,是人類的語言她不明白,還是我們不需要太多話溝通。

第一次看兔子真的哭到眼睛紅腫是畢業晚會,在結束的後台,準備跟我說一段話的兔子,卻因為自己過於感傷哽咽而斷斷續續。
抽抽噎噎的話我沒有聽得清楚,就跟認識她的過程一樣。
好在我們曾經斷,就還有續。

認識兔子的很多人都覺得她活在自己世界,狡兔三窟這倒也不為過,只是兔子常跳進我的世界,高雄國軍醫院兔子探病的午後,她給了我很大一片像雲朵鬆軟的溫柔。
延畢的兔子大五生活並不好過,一段感情的結束,再讓兔子哭泣眼紅,接到兔子的電話是在風平浪靜的晚上十點多,內容因為哭聲同樣聽不清楚,滴答的聲響我知道兔子是用投幣公用電話,兔子不肯說自己在哪,不過她說了我大概也不知道。
我能做的就是聽兔子拼命地哭、努力地哭,希望達到一個極限或標準眼淚與傷感就會停止。
是停止了,不過是因為兔子的零錢用完,那一瞬間真的很震撼,完全能體會一枚銅幣的重要。

此刻兔子還蹦跳跳地活著,還可以跟我去逛IKEA買菜刀預謀殺前男友、內灣陽光烤肉行、永康街吃日本料理、翹補習白沙灣之行……
之後的兔子要往法國發展,之前的我很為兔子擔心。

現在沒有那麼掛念,兔子越來越能處理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就算兔子離開、也是斷斷續續,像認識的初始、像由衷的思緒、像悲傷的哭訴,無論或喜或悲,紅眼睛時兔子肯定會回來。

換我給她一片溫柔的雲朵依靠。

2005年8月14日 星期日

No.35 蒸包子


我的大學同學,就簡稱他為B
B可能代表Bee 蜜蜂先生,也可能是大拉鍊的大用英文表示,總之接下來我們喚他為B
B很可憐,命運坎坷,大四那年的預士官考試因為智力測驗未達正常人標準而被刷下來,只好高唱大頭兵從軍樂

除此之外,B因為這件事被班上同學笑了半年,而且被取個更貼切的外號,阿達
那麼我的大學同學B,現在開始用阿達來稱呼吧

阿達去年的九月底去當兵,我記得是在錢櫃中華店送他最後一程,還用剪刀把他提前修理將逝去的秀髮。
其實阿達長得不錯,以他的外表也曾吸引過為數眾多的女信徒,最重要的是,頭髮遮眉蓋耳看不出來是阿達,當黑線落地,被修剪的頭上坑坑洞洞。
他還真他媽的像阿達
我這當然沒有取笑的意味在其中,男生當兵,又誰不是這個模樣,他是我的好朋友,阿達一點去當兵總比斤斤計較來得好過日子也讓我放心。

天性活潑開朗的阿達在宜蘭作兵,因緣際會被選做伙房兵,因此展開了公雞未啼蒸包子的軍旅生活。
阿達在軍中沒有崇高的理想,他不期待自己晉升為班長或做出反攻大陸等更偉大的事業,他總是默默地蒸他的包子。
我突然腦裡浮現阿達看到蒸好的包子,周圍彌漫肉味的煙氣使他一臉幸福狀,阿達真是可愛的孩子不是嗎?

大學生活中感情問題造成阿達跟班上女生有隔閡,沒有推心置腹能說心裡話的對象,除了他直屬學妹。
久而久之阿達習慣打電話給我,要求我告訴他外面世界流行的精彩笑話,雖然來電顯示的時間多半是他準備蒸包子的清晨五點,如果我記的沒錯應該是劉虹樺的歌
嗯,喜歡擾人清夢的阿達真北爛。

跟阿達要好的我也總是屯積笑話,希望讓阿達滿足,雖然有時候笑話不夠精彩熱絡,但阿達還是會笑得開心愉悅。
不過我必須說,我很在乎阿達當兵的日子過得如何,偶爾能聽到他的聲音,不諱言地說我也同樣開心愉悅。
我希望大家多關心阿達,阿達也期待大家打個電話逗逗他,儘管只是笑他阿達也沒關係。
那麼,同理可證,當兵的男生真的都需要大家噓寒問暖

昨日在看犬夜叉-紅蓮的蓬萊島,突然手機亮起我因為看電影不加理會,散場後的我才發現阿達拼了老命,冒了風險撥出電話我沒接到,因為當時已經超過十點就寢時間,我的心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我猜得到阿達的習慣,果然,今日早晨差一刻六點他就撥電話來,阿達聽到我清醒的聲音非常震驚,不過也很興奮我可以陪他聊上幾句。
說完豬小弟的笑話之後阿達笑得很開心,笑聲的抖音就知道他不錯滿意。
在聊完他可能明年初就退伍的事後,我跟阿達說我要睡去,阿達笑說晚點要再打來叫我起床尿尿顯得非常歡喜
我的心情平靜下來,畢竟阿達沒有什麼意外狀況。

掛上電話前我來不及跟阿達道再見,只聽到遠方的那頭傳來驚叫,「更,老鼠把菜偷吃光了!」

我閉上眼補眠,阿達開始蒸他的包子
這樣的一天,這樣的一通電話,保佑我傳遞的力量能夠支撐阿達到下一次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