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19日 星期五

麻婆豆腐

前一陣子,突然想吃豆腐,找了E吃豆腐去。
逛到了量販店,找豆腐,又忽然之間想到了麻婆豆腐,但是,是罐頭製品,愛之味的麻婆豆腐。


小時候的餐桌上,辣味極少,除了添味或點綴,紅色的辣椒決定不會是重點,偶爾會有麻婆豆腐這個味道,也是因為流行。
當然,現在愛之味麻婆豆腐已經絕版,生產線也裁撤,那個味道,永遠無法再被複製,也就是說,就這麼消失了。


至於為什麼二十年前吃愛之味罐頭是流行,這可能只是我很單純的印象。
紅燒獅子頭,這是愛之味主打家常菜料理的第一道,區別了市場上初一十五拜神明專用的土豆麵筋、菜瓜菜心以及蕃茄鯖魚。
我還記得廣告的內容很簡單,就是母親將罐頭倒在白色瓷盤上,綴著幾葉青江菜,郁著稠密的醬汁,孩子拌著飯大口滿足。


我們家也是從紅燒獅子頭開始品嚐起,吃出愛之味的誠意之後,才敢嘗試麻婆豆腐,畢竟廣州人與客家人結合的家庭是不慣吃辣。
一家人兩大三小分著剛好,有時候媽媽帶孩子忙得不可開交,這兩道菜就出現得頻繁。


麻婆豆腐不是先消失在貨架,而是先消失在我們家的餐桌。
父母逐漸年邁,飲食習性也隨之改變,加上哥哥與姐姐相繼到外地念大學,家裡獨剩我,開一個罐頭純粹拌飯吃也太難受,於此,上大學之後才偶爾有機會再買來回味。
久而久之,這個味道已經是一種懷舊。
再不經意之下,這個味道也跟著消失,就連畫面,我也要好努力回想,才能追憶起母親從廚房淺黃色櫃子取下紅燒獅子頭的罐頭,再倒入盤皿置進電鍋加溫,當紅色的燈熄滅,才會開啟麻婆豆腐,與溫熱的紅燒獅子頭一起上桌,可能還有苦瓜鑲肉、炒空心菜、蕃茄炒蛋……


罐頭消失了,也想到好久沒吃母親燒的菜了,要怎麼讓母親的好手藝保存下來,我少了點辦法,卻不想忘記那份味道。



2010年10月17日 星期日

No.78 昀庭


應該是年紀漸增的緣故,認識昀庭也有將近十年,但是,她依舊年輕,或許是要說她的模樣一直沒有多大的改變,無論是身材、髮型,從我在炮哥大學時期租賃的公寓認識開始。

她總是會開玩笑要我們稱呼她小公主之類的名號,但是我放了這張照片,還的確有七分味道。

2005年冬天,那是大學畢業之後沒有多久,固定在周末聚餐,試著抵抗工作疲乏的倦怠感,一群人,說著只有那五分鐘會被記憶的話題,像是火鍋滾燙而冒起的一陣白煙,消散,結束,就什麼都沒有了。

聚會總是要開發主題,於是有號碼、帽T,以及橫條紋之夜……等等,記得所有的聚餐中,印象最讓我深刻的就是去昀庭家幫她過生日,當然,那天免不了有特殊主題「台客之夜」,只是最後只有我一個人穿著衛生衣、短褲與藍白拖鞋出席。

那晚,公主依然是打扮成公主。

可惜的是,之後再也沒有舉辦類似的吃食餐會,可愛的是,結束在一個這麼甜美的初冬。

再回到那個晚上,記得昀庭好心地一個個問著會去她家作客的成員有沒有特別想吃的食材。「鮑魚。」友人這麼開玩笑說,昀庭就信以為真買了,於此,可以想像我們的菜色多麼豐盛,那晚,我們把昀庭家的廚房當作可利亞,火烤兩吃,搬出了她父親藏存的大罐葡萄酒暢飲,還有布丁作為甜點,最後則是品嚐冰棒及冰淇淋。

室內友情溫暖,外頭卻是天寒地凍,微醺,紅著臉的我與友人坐著捷運離開,我對於這天的印象好深刻,也大概是因為對於溫度的濃郁記憶吧。

不只是抵達工作惱人的吃食聚會停擺,為了照顧家人的身體健康,或許也難有心情赴約,之後,昀庭消失了一段時間,那段時間與經營網拍的她連繫,也總是在網路,有一句沒一句。

直到兩年後,2007年她的生日,又是初冬,我們才又約在公館吃飯,互道好久不見。然後再一次有她的消息,又是隔年,又是斷斷續續。

有些人,可以很自然地離開原本存在的圈子,覺得找到她想要的平衡,再輕盈返回,但是我不行,我也摸不著原因,有些朋友在我的生命中幾度如此,都曾經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昀庭消失之後,我才逐漸明白,也才豁然開朗。

2010年了,又是騎車需要穿著厚重夾克的季節,我與友人在FB熱烈討論直接敲定12月初要主動到昀庭家慶生。

「哦,所以兩位已經敲定日子了是吧??真自動啊!!是說生日還要到壽星家白吃白喝就是了??好歡樂呀!!」只見壽星無奈回應,但是,我們熟悉如此況味,也都期待著那天的大吃大喝。

於是,白吃白喝之前,我先賀喜「生日快樂」。

2010年10月14日 星期四

又是十月,我們

我在樹林市,離三峽好近,妳在永和市,靠台北一橋之距。平均來說,見面需要花費一個鐘頭。

想念的時候,我就搭了火車過去,從汐科,換到從南港,從這個盆地的弧平滑下去,帶著興奮無與倫比。

更多的時候,思念像是高中的發育一發不可收拾,於是騎乘摩托車,沿著細小的河堤水道邊的馬路穿梭,在昏黃的街燈樓下佇候,按下直到心房的電鈴聲。

喔,我要像個史瑞克,那個妳最愛的卡通動畫人物。

然後妳會瘋狂地跑下樓,迎接的卻是七點半準時抵達巷口的垃圾車,妳總是穿得很平常,像是每天都會在夜空閃耀的星子一樣。

麵滾了,妳端了上來,不讓我吃太鹹,平淡的口味,滾燙咀嚼之間,捏著自己的肉說好胖好胖。

我不置可否,拿起搖控器往運動頻道按去,望梅止渴,可能瘦身也有同樣的心理作用。

「我想給我自己一個讚,不為什麼,只為了我的平凡。」妳這麼說。

然後開始整理房間,雖然它有點像是台北市以外的柏油路,一直沒有整修竣工的可能,但是,搬弄著衣物書籍的我們,不知不覺平緩了緊繃整日的思慮情緒。

很平穩的走著,又一個十月,我們。

2010年9月5日 星期日

No.4 明章


今天是明章的生日,也是認識之後他的第二十個生日,巧合的是,也是她女朋友的生日。

這一篇早就該寫,畢竟他是我的「艋舺」兄弟,激起我寫下回憶的最近,其實是六月份家庭聚餐,一家位於板橋的北方麵食館。那天點了牛肉捲餅,這個味道撲鼻,就能讓我回到國小與他換帖的點點滴滴。

多年之前,明章的雙親是經營「老陳記麵食館」,當時愛玩電視遊樂器的我們,總是在星期五晚上輪流住在對方家,卯起來打一整晚的電動,我去他家總是空手,頂多帶些外婆家的蔬菜水果,在兒時,民智未開,總覺得帶這些東西去別人家做客是很丟臉的事情,相較之下,明章帶著大包小包的蔥油餅、豬肉餡餅、牛肉捲餅,對我來說,是難得精彩的一餐,雖然母親的手藝倒也高超,但是油膩高熱量的惡魔食物,北方麵食對我的吸引力比西方速食還強大,明章才按了門鈴準備上樓,開門的我聞到香氣,於是客廳裡,那是專屬周末夜晚的味道,至今持久未散。

國中二年級,明章與我又分到同班,班導是以嚴格教學、體罰至上著名的女老師,開學第一天,明章就因為沒有把落葉掃乾淨被甩了一巴掌,在全班面前,那時候我只管忍著笑,因為那個年紀沒有天高地厚這種事情。

再隔幾天,又是掃地結束,雖然他掃乾淨了負責的區域,但是趕回來升旗唱國歌,聽到班上出差敲大鼓的同學將節奏搞錯,一笑,我也跟著笑,我們都不笨,知道笑了被抓到就是一個巴掌起跳,於是我們忍著,越忍臉部越趨變形,更可笑,當然我們就索性笑了出來,班導也就甩了幾個下來,臉還熱呼呼的時候,我們站在教室的後排佈告欄前雙手平舉腳半蹲,一蹲,就是一堂課的光景,一挨過,我們又渡過幾個年歲。

騎單車,他載著在後座運球的我,重心不穩,我摔落在礫石滿佈的清大校園,背脊滿是鮮血,然後還是笑著;熬夜,在台灣全民都愛打保齡球的90年代,我們兩個人花費五百元打交換道直到天明;在撞球場拎著球竿到處閒晃或發呆,幻想著手上的竿子而不是書包的筆桿,能夠撐起未來;在眷村的中正台廣場打籃球的周末夜晚,一打,就是下午兩點到晚上十點,然後到海洋冰城吃刨冰,一次傳球,一個轉身,我們又都來到了台北。

我在新莊,他在淡水,偶爾聚首,在淡水老街 見他招攬客人:「這邊景觀好有電梯,海鮮好吃又便宜上樓坐喔!」,高中體重八十以上的明章,也在大學練街舞之後曲線窈窕非夢事;過年,新竹重逢,打撲克牌,大老二輸一張五元是基本價,丟骰子,也挑戰過極限一把八千,無論輸贏,我們從來沒衝突,洗著一把把牌,我們也洗心革面般進入了社會。


明章現在是產險的分區襄理,不但自己有龐大業務在身,也要負責部屬的培訓,但是兩年前我從汐止要搬回新竹,找不到朋友幫忙開車運送雜物,他也義不容辭九點下班拜訪完客戶,十一點還來到汐止陪我一趟趟上下樓,回到新竹,已經是隔天深夜。他不收我一毛油錢補貼,他說,阿廖你把這些錢省下可以買書就好,做你想做的事,以後當我第一個作家朋友。

目送他將車子開遠,想著,下回見面又是人生的哪個階段時刻。

過去,我們曾經上學天天碰面,從來不會想遙遠的發展,思考較遠的,是球檯上眼前的母球與九號球如何一竿進袋,最遠的,也僅是補習班可愛女孩與自己座位的直線距離,也無論我們如何瘋狂,我不碰菸,他不碰酒,直到現在,保留著下些許堅持,或許朋友之間感情的維繫,唯有莫名其妙的堅持,才能使得走在不同方向的彼此,對曾經的經歷有著認同與記憶,驕傲與懷念,那人生,始得完滿。

二十八歲,生日快樂


備註:明章在高中時改名為宥宇,我的習慣一直改不過來,仍稱他明章,也是一種堅持。

2010年6月1日 星期二

欲辯已忘言

跨過了氣候帶,
眼前腳下的城市,
北京、天津、陜西延安、南京、安徽績溪、浙江紹興、上海、湖南臨澧、廣東廣州……
還可以用衣服與防曬保濕來適應,

穿越了季節
反應像是久沒運動的中年人打起了籃球比賽全場到了最後一節十二分鐘,
彷彿突然少了語言,
顧著呼吸,其餘無能為力,

窮途末路時刻,竟然啞口無言的形象
如此真切,

然而城市還是要走完,
儘管末路;

任憑密密麻麻的街道巷弄路線延伸
構建形成一個盒子
將我的身體裝進裡面
像是禮物,洋娃娃或布偶

送給了未來,
未來的自己
在無法隨心言語的老邁時刻,

憶念起那個與內心對話的形單影隻,
場景是
無法言語形容的美麗。

2010年2月3日 星期三

懂事

吞噬下看似腐化的餐點,
吐了,
任憑以為牆就是推不倒的事實,
原來就像骨牌一般就垮了。

我至今還能記得,
卻又想對抗巨大且逐漸澎脹的磨難,
彷彿一切發生的事,
將在軌道上繞著,
再回到那天,
乾淨、光亮的場景。

拉扯著腸與胃、手與腳、背與肩,
蟄伏在身體內的,
裝作不在意,不代表不存在。

讓手指進入張開的嘴巴,
再彎曲插到喉嚨,
期待有一股噁心感,
像筍子在春天一樣冒出來。

舔了舔乾燥的唇,
赤腳,
踩著時光,壓著影子,
駝了背,
直到唾棄出的那團陰沉與黑暗,

淌出眼淚,
好沉重,好沉重,
抬不起頭來,
下意識地展開手掌,
寫了「懂事」兩個字來。

2010年1月18日 星期一

No.92 玄如


認識她超過二十幾年,也就是打從國小同班開始。
為什麼會在這個冷到像冰棍的寒冬時分寫到關於玄如呢?反而此刻的我是在尋求一個答案。
以前的188人物系列,撰寫的對象都是在交集幾乎頻繁的狀況,發生了彌足特別的事情,當然,最經常的作為生日禮物。
只是對於玄如,我的國小同學,寫下故事的立足點大概就不是如此了。

對於國小時期來說,她是屬於不食人間煙火的那種女孩,出身與家教兼具,不是我這種會去雜貨店排隊等著玩快打旋風的野孩子可以接觸。
就氣質與為人,玄如很像「未央歌」裡頭的女主角藺燕梅。有她的來歷,也有她的善心與關愛。
所以我還是能跟她說得上幾句話,很幸運的。
由於國小的我成績不錯,當班級競賽要組成團隊時,常常可以看見玄如的身影,同為班級爭取榮譽的我們,也增加了認識的彼此的機會。

回頭去檢視這段喉結都還沒長出來的歲月,其實與國小班上的女生都在國中時期完全沒有聯繫,對於曾經同班的情誼,像是夏日烈陽高掛,熱情但卻不會想多看一眼。
而這些種種改變,再與國小同學拉近距離,差不多都是青春無敵的高中時光。
不熟悉的同學,經過一段沉澱與釋懷,話題也開始豐富起來;唯獨玄如,明明從前就還算熟識,卻在高中、大學、研究所之後,不知道怎麼與她互動了。
雖然我還對去新竹女中的園遊會到她的班上消費有印象,只是,好像也剩下這樣一句話那麼稀少了。

印象最深刻的一回,是大二的夏天我騎機車環島,到了台中靜宜大學 門口,開心撥電話給她,她祝我旅行愉快,只是,就是聽得出來沒有想要見面吃個飯、喝杯茶的意思。
可能我的到訪臨時又倉促,或許是我本身優柔寡斷想得太多造成的疑惑,只是,在經過十年之後,我還是無法找回能與她談話的方式或管道。

偶爾幾年舉辦一次的同學她仍然會出現,不過,好像也習慣了當天還有事會先離開。偶爾也會在網誌看到她的消息,只是沒頭沒緒的也不知道再多問會不會是自己很多餘。偶爾也會收到她轉寄來的信件,半年一封這樣的頻率。偶爾MSN上的對話沒有幾句她就會直接消失無蹤。
在這麼眾多的偶爾形塑下,逐漸拿捏不到對方怎麼看待我,或者曾經是國小同學這樣的情誼,我想,某些面向,真的就是走入「未央歌」的故事情節。


大概未來不會再更了解彼此了吧,於是,這篇似乎應該提早在國小畢業就要書寫起來,那時候認識的妳倒是最直接而明白的,現在出了什麼問題了嗎?也許沒有也不重要。
只是想到大概這就是我能了解與接觸的她了,所以在今天紀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