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18日 星期二

妳的房間就該在二樓

妳的房間就該在二樓
想念一個人到臉紅心跳必須走到窗台吹風
狂野地撕下信紙訴諸振筆的焦慮

窗台伸手可及之處有棵菠蘿蜜樹
思念不該像牛頓在陰涼下等待蘋果
而是殷望兩頰有如紅潤蘋果的妳

那股不可忍受湧上了心頭
爬升
如螞蟻上樹
彷彿回到童稚時光的興奮
沒有黃酈鳥嘲笑
唯獨擔心隔壁的燈光會照亮
放出母老虎一頭

坐在樹幹的交枝間我低聲吟唱
關於愛
就該直接不隱瞞
搶走妳害羞而雙手發抖緊握
藏匿在背後的情書
朗讀
浪漫像樹脂一樣濃密而黏稠

2008年11月12日 星期三

No.9 子怡


結婚是件浪漫的事情,對嗎,我在子怡的婚禮想著。

她始終是個不多話的女生,從中時工作到離開,從婚禮開始到結束。
我以為她會在這個時刻說什麼,也以為牽著她的手的人,也會對場下的人說著什麼,無關承諾,單純從這段愛情的開始就好。

都沒有,是我經歷過不多但還有最安靜的婚禮。
對照餐桌間流動的人,喧鬧的聲音,已經變成一種旋律。

回想,情人節、耶誕節,單身角色特別會被放大的日子,她總不忘撥通電話取笑與安慰。
太溫柔而讚美太甜蜜,讓我總是在電話切斷之後充滿信心,於是成為心理失調發作的良方。
再怎麼沮喪,她都可以讓你在電話的另一端點頭笑著,像個稱職的魔術師。

我從昆陽捷運站搭車,往龍山寺站前進,總是因為慣性遲到而焦急。
子怡會從綠線的人潮匯流到藍線,偶爾在台北車站 與我巧遇,走著十分鐘的路途到辦公室,我幫她提著筆電,萬華的大理街,成衣與鐘錶,都是印象深刻的風景。

如今,我們都離開那裡。
此刻,我在她的婚禮。
感覺會是很浪漫的婚禮,可能因為大雨滂沱而消逝的氛圍。

的確,她還是個不主打自己想法的女生,聆聽著別人的話語,旁觀而偶爾才吐露幾句義正詞嚴,在每次的聚會,在每次MSN的群組,在這一次難得的婚禮。

然而浪漫,子怡已經定義。
是少了什麼,又好像這就是她的要求。很單純又很鮮明,彷彿法國麵包旁的可頌。

「百年好合」
我在紅紙寫下工整的藍字。

2008年10月22日 星期三

妳會是我的

四零年代的上海,是張愛玲的。
俄國的興衰,是托爾斯泰的。

寫著,一支筆劃下了所有完整與破碎。

整把梭哈是周星馳的。
白鴿飛舞是吳宇森的。

什麼是我的,我是什麼。
導演、演員,還是觀眾。

LV不是妳的,BMW不是我的,
我買了思樂冰喝著,它還是7-11的。

超級賽亞人是鳥山明的,
湘北籃球隊是井上雄彥的,

屬於他們的,流星也是隕石;
我的,會變成你的就不算我的了。

說著想著寫著,沒有放棄的理由了,
茶花女是小仲馬的,小龍女是金庸的。

妳會是我的。

2008年8月29日 星期五

No.186 哥哥


載著哥哥返回新店,是個雷霆不斷的午後。
連接著三個星期到日本出差,隔週又去中國,回來又必須等著再去日本,手機測試工程師的美麗與哀愁,是連荳荳都認不得主人的樣貌。

「還是要趕快存錢買房子。」哥哥說著,右手還扒著便當裡的米飯。

什麼時候哥哥離結婚越來越近,有了期待家庭的想望,擔心也許成家立業的哥哥沒有辦法再贊助弟弟的生活,這是我的美麗與哀愁。

從小,我就是哥哥的跟班,國小一起去眷村旁的中正台打籃球,國中熬夜鎖在房間裡玩橋牌,高中在家裡等著哥哥在台北金石堂打工借回來免費的書籍,聯考放榜後也是騎著摩托車殺到大直窩在他的宿舍。

到大,與哥哥幾乎無話不聊,女朋友與創業,寫作與政治外交,家庭與工作,每次在租賃的宿舍裡都可以聊上好幾個鐘頭,結尾總是要求他帶我去逛量販店採購做收場。

一台燒錄機、兩組音響、三個Call機、四支手機、五只手錶,曾經我站在流行時尚的最前端,都是依賴哥哥大方贊助,就連哥哥曾經交往的女朋友後來都成為我去中國當背包客的贊助家。對他來說,始終是希望可以盡可能照顧到別人,特別又是弟弟。

「要開店應該是退休後的事,雖然我知道我們合作一定會賺錢」拿起飲料,哥哥笑著說。

中國信託、玉山銀行、匯豐銀行、緯創科技、誠實科技、宏達電,念實踐外文及文化新傳所的哥哥在學業上與工作的領域完全不相關,這樣走來,他下了多少工夫作準備,大概也只有當夢想家閒置在宿舍裡的我最清楚。

從銀行轉戰到科技業的過渡期,哥哥曾經很想開店,經營什麼他作主,怎麼叫賣我來嘗試,花了半年的時間找資料、尋地點,卻在父母最後一關吃了閉門羹,還有學業未完成的我只是為難,需要支持鼓勵的時候被潑冷水,夢想被阻止的哥哥卻對雙親越來越無言。

因此,而後哥哥跳槽科技業,甚至現在年薪百萬,只是在茶餘飯後笑著然後輕描淡寫,但是工作忙碌後內心的哀愁,再也不會與家人談及與分享。畢竟,曾經想鼓動振翅高飛的力量被壓迫,失落在沉澱之後這種感覺彷彿叫我不能閱讀一樣,情何以堪。

「下次到日本再幫你找職棒球衣。」哥哥下車前不忘安撫,雖然他已經選了兩件襯衫給我,可是對於沒找到讀賣巨人球衣仍然耿耿於懷。

記得哥哥升國中前,爸媽為了讓我們都有屬於自己的房間,於是決定把後面的陽台重新裝潢,再將狹窄的天井走道填補水泥充作洗衣的地方,經濟拮据的情況雙親為了省下工錢,將磚牆的格局打掉還是由爸爸帶領著哥哥與我一齊胼手胝足,在每搬一百個磚頭給五元的誘因下,儘管條件克難、灰頭土臉,總算大功告成。只是而後哥哥選了比較小的房間,是我在當時納悶多時的懸案。

哥哥的高中歲月多彩且荒唐,加入幫派、投身老鼠會、賣盜版CD,跟著他的腳步我平安地走過莽撞的青春期,與父母溝通的調適都在哥哥的碰撞經驗後顯得容易,也當然很難再超越。

我始終走在給哥哥照顧與保護的人生道路,有趣的是,卻完全不像他的個性;屬於我的,哥哥說是一種給人無與倫比的活躍精神。

「等等開回汐止小心,直走左轉就可以上北二高。」哥哥抱著貓揮手說著。

後來的我才將謎題解開。印象裡高中畢業後的哥哥再也沒有在新竹待超過三天,春節、端午中秋也難得團圓,來無影去無蹤,難得返家夜晚,房間微黃燈光籠罩,不是敲打筆電就是翻閱商週,似乎那個我們隔牆討論橋牌的搭叫戰術的光景已不復見。

只是離家忙碌為了什麼,兄弟之間,我明白不用把話說出來。

2008年8月19日 星期二

一直到有了時差

山上的路很難走
不都一直是這樣的,
雲其實也不敢做什麼
風不也想了,
就像妳把手放進口袋
然後再拿出來
始終沒有打算牽住我的手。

妳把我的棉被打開,
摺疊了兩次
陽光翻過一座山之後
終究沒有放下心防;

我也害怕這樣的對立
只是沒有耶誕老人會出現
把這樣的怨懟精美包裝起來轉送給別人,

深呼吸試試
燈光不料也休息
我準備離開的時候
抬頭的漆黑只剩幾顆星子,
妳還溫暖嗎

山下的路很好走,
草原就像肚子上的細毛一樣光滑
而且是妳的
橙紅眩目的黃昏片刻想說些什麼
我笑著踢起成堆的落葉
一直到有了時差

2008年5月21日 星期三

No.32 佩鈴

一直沒有寫封信或明信片給妳,在妳出國求學的漫長生活中。直到妳去了日本,後來的我,才想到給妳那樣的溫柔,儘管只是薄薄的一張卡片。

始終記得,卡片是我們最熟悉的溝通模式,雖然妳的字一直被我嫌亂又草,而且內容空洞到讓我閱讀起來不知其所以然,但妳也知道的,我還是很開心收到載著妳的消息的卡片,當然,還有照片。

提到照片,妳是最愛寄給我照片的朋友,高中也好,去了紐西蘭 也是,我在新竹的房間的小小床頭櫃裡,一個五顏六色的信封袋,妳想像不到,那充滿是妳的從小到大,畢竟,我應該是除了妳家人之外,記得妳生日最刻骨銘心的孩子,如果妳不捨得丟東西,房間裡應該還保留著我送給妳的亂七八糟。

上課或下課也都無所謂,妳生日之前的幾個星期,總會邀約幾個好朋友到妳家慶生,幸運的是,我也能吃到童年時期奢華的蛋糕,也能在妳家玩捉迷藏,還有在妳的房間想像那些不可告人,年紀輕不懂事,所以我也沒動什麼歪腦筋,請放心,只是純粹好奇。

再過了幾個生日,我們逐漸長大,妳寫在畢業紀念冊的簽名被闔上放進衣櫥的角落,時空輾轉,國中的我們差點斷了聯絡。頻繁搬家的妳,總是捎來耶誕節的卡片好讓我得知,如果簡答題要寫上耶誕節的優點,這個實實在在算一項沒話說。

寫到這裡,把與妳的認識轉了一圈再回憶,讓我最懷念的還是在大二接到妳的電話,感情的挫折害妳哭得淅瀝嘩啦,也讓我在空無一人的放學教室手足無措。

如果當時能夠陪伴在妳身邊,我會像童年時期逗妳笑的方式一樣,學著猥褻變態淫穢的叫聲,雖然很不得體又容易遭人側目,不過冒險犯難足以搏妳一笑也值得,只是,當時的我沒有辦法處理妳的情緒,放任妳的眼淚彷彿都溢滿到我的手機話孔。

遠在紐西蘭 的妳忙碌著,我習慣不去多打擾妳昂貴的留學時光,MSN上我不多話,默不作聲點著妳的網誌是我的習慣與關心,只是不好意思,真的忘記多寫張明信片給妳,常常想著,也許妳覺得我不重視了,又常常看著妳的照片,或許妳要顧及的朋友太多了。

於是,我又收到妳的明信片,雖然好像是我強迫妳寫的,內容似乎也湊不到五十個字。但是感覺如此熟悉;妳在清大附近的書局等我,我們漫步到速食店坐著閒話家常,妳點選著照片說著一次又一次有趣的際遇,我暢談著一個又一個無邊的夢想,晚了,陪妳走到童年時我的上下學必經之路,從車陣中牽出妳的那台,看著妳戴上安全帽後給我的笑容。

我眨了眼,像是妳吹熄了十二歲的生日蠟燭,可愛的模樣,歷歷在目。

備註:今年的妳的生日卡已經延宕了將近一個月,竟然已經超時,就請再耐心等候

2008年5月1日 星期四

叫愛人起床

電話中我的語焉不詳,隱約透露,
愛人隔日清晨叫我起床。

我躺在床上,想破頭。
不知道愛人會不會叫我起床。

等待愛人叫我起床很緊張。
如果我睡著,沒有接到電話怎麼辦。

我躺在床上,想著愛人叫床,
這樣我比較不容易睡著。

如果我沒有睡著,愛人打來發現,
會覺得浪費她的苦心。

想到這裡,我也差不多想睡,
等待愛人打來很快樂,
睡著了被愛人叫醒又很痛苦。

愛人把我叫醒了,
應該馬上起床,還是故意裝睡讓她擔心,我又想破頭了。

聽到叫床聲的我很開心,
可是懷疑愛人其實是假裝,
如果愛人叫我起床我也假裝睡覺,我可以想像她的不開心。

愛人如果沒有叫我起床,
是不是應該找機會生氣,讓她內疚,
如果因為不叫我起床而吵架,之後沒機會讓她叫床好像吃虧的是我自己。

翻來覆去想破了幾次頭直到天亮,
清晨,我撥了電話叫愛人起床,然後對她說了語焉不詳,隱約透露的要求,
例如,我現在好想聽妳叫床。

「早安,原本還打算叫你起床。」愛人笑著說。
「為了叫妳起床,整夜不捨得睡著。」我說。